【绿宇】深蓝如黑 第二十四章
天都市一向四季分明，春天很有个春天该有的样子，温暖柔和，情意绵绵。天都市的少男少女已经换上了春季校服，骑着单车，白衬衫兜了满满一袖春风。
然而，春季对哮喘病人是残酷的。这个春天，对聂明宇来讲尤其不好过。他戴着厚厚的大口罩去公司，眼镜片下面，一双眼睛凹陷得怕人。公司里的人都看出他有些不对，但是没人敢说。
张峰只好给蕾蕾打电话。
蕾蕾风风火火闯进聂明宇办公室的时候，聂明宇正缩在椅子上咳成一团，张峰默默关了门。
“哥！咳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去医院？”蕾蕾自责起来，她太疏忽对哥哥的关心了。聂明宇甚至都无暇追究蕾蕾怎么突然来了，他只能伏在椅子扶手上，只能连连摇头。蕾蕾等他喘得轻了些，蹲在他旁边，担心地看着他：“哥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聂明宇咳得面色有些泛红：“没事，能有什么事。每年这时候就犯一次。”聂明宇问：“颜明呢？”
“他要去云南采风。”蕾蕾简短说了一句就转移话题：“哥，你怎么不去看医生？”“看了，宋医生会来的。”聂明宇握拳咳了一声，看了看手表：“一会儿就到。”
蕾蕾撇了撇嘴：“天都市一个好医生都没有了？我不信……”她站起来，将身子靠在聂明宇椅子侧面不说话。聂明宇轻笑：“颜明怎么惹你了？把气都撒到人家宋医生身上了。”蕾蕾脸微微红了：“我才没有呢，倒是你，也不知道陈捍东怎么惹你了……”
她见聂明宇含笑的眼睛倏地暗淡下去了：“哥，我说错话了？”聂明宇摇了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二人说着，都听到一阵敲门声，“该是宋医生到了。”张峰带进来一个人，聂明宇一看，却不是宋建平，而是许久未联系的刘振汉。
“振汉哥！”蕾蕾也很久没见刘振汉，虽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扑过去，但还是很亲热的。
他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。穿着皮衣的身形高大，聂明宇不免心里一惊，等那人露出正脸来，才发现原来是上次见过的郭思源。
刘振汉和蕾蕾说了两句家常话，这才将视线转到他身上，见他形销骨立的，难免一惊：“明宇，你好像瘦多了?”“振汉哥，你劝劝我哥，他饭也吃得少，也不去看医生。”
“好啦。”聂明宇无奈地招手让张峰把蕾蕾带出去。
刘振汉和聂明宇的视线对上了，刘振汉的眼神很快错开了。
刘振汉身后的年轻男人很热情地迎上来和他握手：“聂总，我们见过的。”
聂明宇想到之前他善意的提醒，眼角有了些笑意：“郭思源，是吧？”小警察浓眉大眼，长得是很正派的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，显出一丝孩子气：“对不起，聂总，郭思源是我卧底时候的代号，其实我叫肖沐天。”
“肖沐天，好名字。”聂明宇重复了一遍，肖沐天不禁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他一念，似乎也好听了许多。
聂明宇看着两位警务工作者，问：“二位应该不是一个单位的吧？”
刘振汉避开目光，肖沐天则开口道：“刘警官是我请来做说客的。”“哦?”聂明宇往后坐了坐：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，就直接开口吧。毕竟，配合你们的工作也是我们公民的义务。”
肖沐天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，他踌躇了一会儿，搓了搓手：“我们希望，你能配合我们在北京的工作，帮助我们收集一些张传贩毒制毒的证据。”
聂明宇略微有些震惊：“怎么讲?”
刘振汉被肖沐天用胳膊肘一戳，才慢吞吞开口道：“那个……肖云柱你是知道的，他被抓之后为了减刑，供出了李记鱼头的疤瘌李贩卖摇头丸的事实，缉毒组顺藤摸瓜，查到了他的毒源有可能来自北京的房地产公司。”他顿了顿：“也就是和你有生意往来的张传。”
聂明宇听了，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晃了晃，半晌说道：“我不是北京人，不属于他们那个圈子，和张传的关系也谈不上多近，想必我不是最好的人选。我猜，是肖警官推荐的我吧。”
肖沐天点头：“没错，是我提名的你。你当过兵，还是侦查兵，又是个好人，各方面都很合适。”
聂明宇不置可否，他看向刘振汉：“大刘，你现在还是干民警吗？”
刘振汉搓了搓手说：“是……我干民警也挺好的，正好在家陪陪你嫂子和亮亮。”他说：“明宇，这个事情很危险，你要知道，你如果答应了，随时可能被他们发现，我个人是不希望你答应的……”
“知道我当过侦察兵的，没有几个人，大刘，这个主意其实是你提出的吧？”
刘振汉一愣。
聂明宇不紧不慢地说：“身为民警的你应该没有权利参加重案组的讨论，肖沐天本市出身，和你们公安局是认识的，你们谈到这件案子，他想要个线人，你推荐了我，就这么简单。”
聂明宇一番话，就差把刘振汉为了重回刑警队出卖兄弟的动机摆出来了，但他没有说，还算给了刘振汉面子。
肖沐天没想到聂明宇的推理能力这么强，看得这么透，直接大大方方承认：“聂总分析得都对。但我……”
“别说了！”一直一言不发地刘振汉突然打断他：“你看明宇的身体，他现在根本不是最合适的人选！”
肖沐天看向聂明宇，已经是春天了，裹在大衣里的男人即使在室内也没有一点感到热的意思。
他的下半张脸埋在领子里，显得更加瘦削。
“抱歉，是我没有考虑周到。”肖沐天神色复杂地说，他不得不承认，聂明宇确实身体状况不佳：“告辞了，聂总。”他顿了顿，有些愧疚地说：“打扰了。”
刘振汉看了聂明宇一眼，也没有多留。
聂明宇面前只剩下两个玻璃杯子。一个盛着白开水，另一个，碧青茶叶在里面浮浮沉沉。
聂明宇把脸埋在手里，张峰敲门进来：“聂总，蕾蕾说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聂明宇摆了摆手，示意他知道了。张峰却迟迟没有出去。聂明宇察觉到，抬起头看他。
“聂总，北京方面来电话说，东盛那边，出了点问题。”张峰小心地斟酌用词，犹豫要不要展开话题。聂明宇捏了捏眉头：“说吧。”
“嗯，陈总公司摊上一些官司，现在正被限制出行，有风声说是张传公司要收购东盛搞的鬼。”张峰赶紧补充说：“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，就是想趁机低价入手。”
又是这个张传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聂明宇见张峰还在那站着，说：“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张峰小心翼翼开口道：“上次您让我查的那个蓝宇的资料，在这里。”聂明宇拿过那张纸，张峰就出去了。
今天这件办公室里人来人往，但现在办只剩下聂明宇和他手上的一张纸。
聂明宇觉得他手上的不是纸，而是蓝宇的一缕魂魄。
他始终不敢凝视那张黑白的一寸照片。
照片上的蓝宇眉眼中带着深深的忧郁，他年轻得让聂明宇想不起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。
那是他死去的爱人。
聂明宇把纸叠起来，他不能再看蓝宇的眼睛。那是陈捍东深爱的眼睛。
聂明宇踢开密室的门，坐在他的行军床上，旁边的手风琴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了。
他喜欢手风琴，不仅仅是因为这乐器洋溢着前苏联的记忆，更是因为这声音，如泣如诉。
一曲终了，聂明宇拨通了刘振汉的电话。
挂了电话，聂明宇突然自嘲地笑了，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傻子。
他们都是。
更新啦！
可能有朋友发现了时隔两年，本文有一个很大的修改，就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从男孩变成女孩了
后面的大纲也有一些变动，但前面基本上没有大改
大家久等了！
让大家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
我这次会更完哒
评论(23)